诗话

    2021年5月4日，参加“古黄河畔新乡韵——中国诗人看睢宁”的来自全国各地的当代诗人、专业作家、农民诗人，走进了江苏省睢宁县古邳镇大官庄村。他们读大官庄农民诗歌，分享乡村农家生活的甜蜜，并为大官庄村授牌“睢宁县作家创作基地”“睢宁县作家协会古邳分会”。

    村党支部书记、农民诗人王敢说，诗歌本来就是从土地上生长出来的。农民写的诗歌，接地气，有泥味，一看就懂，一听就明白。他说道：“不再约定明天／天的概念已经取消／老地方还在／赴约没有晚和早／我们就这样活着／看太阳消失或照耀／不言春夏秋冬／坐看花香雪飘……”

    大官庄村座落在古黄河北岸高高的大堰上。全村11个村民小组，854户，2850口人，4100亩耕地。村民说老族谱上记载，祖上老辈人是从山西喜鹊窝搬过来的。来到这里看到的是黄河滩一片荒地，没有人种，泡沙盐碱，也没法种。可是，就在这样旱了浇不了、涝了排不了恶劣的自然环境中，一代一代人坚忍地生存着。老百姓种这些荒地都是官家的。据传说，筑古黄河北大堰时，有一老者发现有地漏，脱了衣服下去堵，官兵感动他的义举，上报皇上，封他一个管盐运的官，老百姓认为他就是个大官，他住的村庄起名叫大官庄。村里还有九堡、十堡自然村，那是筑建古黄河大堰时留下的遗存。

    大官庄人虽然经历了贫困与苦难，但始终以乐观积极的心态面对生活。他们热爱自然，崇尚文明，寄情于自己的家园，传承“诗书传家远”的古训，村民写诗读诗，以诗言志，以诗传情，以诗温暖生活。老人多作旧体诗，年轻人多作现代诗。村书记王敢带头写诗，“中国诗歌网”多次推出他的作品。聂礼海写旧体诗，屡次在全国各类征文中获奖，并被邀请去参加颁奖典礼和采风活动。刘雪莲写了1000多首现代诗。村网格员梁娟，几乎天天写诗，写了多少，她自己也没有去统计过。她用诗歌表达她的入党愿望，还制成抖音，获得数千名网友点赞。王敢说，村里诗歌协会，有50多名会员！

    说到现在的农村变化、农村生活，大官庄农民诗人说，过去和现在一对比，能比过来吗？这都是时代走的！1958年吃食堂，一人一天八大两，一顿三两还不到，只是一条小卷子，怎么能吃饱？还写诗？说话都没有力气，天天挨饿。现在一天谁能吃了八大两粮食？吃菜比吃饭多。过去一斤油一家人吃几个月，现在一个月能吃好几斤。人都吃回头了，大鱼大肉不吃吃青菜吃咸菜。过去扫地扫出来一分钱，孩子当成宝贝，现在扫出来一元钱，孩子也不当一回事。过去一家人盖一床被，现在哪家不是十几床几十床被？过去活五六十岁就死了，现在活七八十、八九十走路还嗖嗖的，油水好啊。这事讲给孩子听，孩子都不信，说怎么可能，你就编吧！

    大官庄农民写秋天：“天乍凉／夜渐长／落叶满地／西风吹又扬／月儿亮了稍冷／杨柳疲了更黄／怎耐秋寒难挡／古黄河水清且凉／处处钓鱼郎／岠山树木渐稀朗／隐隐佛官墙／天色晴方好／又转雨几场／偷着空气好播种／麦苗已成行／天空高且蓝／母亲唤儿郎。”

 

    诗意

    笔者问王敢，你为什么会想起来带领村民写诗呢？他立马笑了说，我们有写诗的土壤，一部三国史，半部在下邳。古邳具有深厚的历史文化底蕴，奚仲开国、宋襄筑城、圯桥进履、季子挂剑、邹忌封邑、刘备屯军、曹操擒布等历史典故都发生在这里呢！

    王敢接着说，2010年2月，乡亲们推选我做大官庄村党支部书记，如何营造良好的民风，是我上任伊始一直思考的问题。村民聂礼海和我开玩笑说，你可以带领大家写诗歌来改变村风村貌！我一想对呀，“诗无邪”，利用诗歌引导村风健康发展是可行之道。我召集爱好诗歌的村民开会，大家一致赞同我的想法。慢慢地有更多的村民爱上了读诗写诗。骂仗斗殴的现象绝迹了，我们村连年被评为“文明示范村”。

    粱娟嫁到大官庄20多年了，大儿子上大二了，小儿子才上六年级。她对象在县城里打工，带小儿子上学。她呢，听说镇里招聘网格员，立即赶去报了名，参加了考试，结果以第二名的好成绩被录用。她就成了大官庄村的网格员。她摘下口罩笑着说，你看我的脸，一半是黑的，一半是白的。全村800多户，疫情期间我得户户到啊！

    梁娟说她上学时就喜欢写作，学习写诗，是筹建大官庄新村前后的事。在工作中、在生活中，经常有诗句从心里蹦出来。我用我的诗句，表达我的感情，记录我的生活，展示我的世界，我就是我的阳光。一次她在网格巡访的路上，天忽然下起了大雨，她发现新村下水道的井盖冒着水花，她就写道：“雨很大／像谁家的池塘漏了／从天上倒在这人间／水往低处流／下水道的盖子／上面有四朵喷泉／很美很美／像四朵花在那不停地绽放／它们在努力，也许你看不到／我爱这新村的世界／连下水道的盖子我也爱／没有它，地面上会积水成河。”

    与梁娟写诗风格不一样的是聂礼海，他是省诗词协会会员，拿手的是写旧体田园诗。“麦黄五月正开镰／少壮收割老不闲／夜夜机声鸣不断／村村灯火照无眠／谁家煮米忙新妇／哪个舒心叹旧年／仓廪充实人有盼／风调雨顺好耕田。”他写的是他大官庄的新村美景。

 

    诗景

    2021年12月的阳光，仿佛如同春三月的一样温暖妩媚。大官庄新村小楼俊秀，村路宽敞，公园里新树苍翠，地面干净得像水才洗过似的。有老人坐在门前闲话，有的在西北角专辟的家家“一分田”菜地里习蒜栽葱。一切都是那么的静谧舒适，阳光下的新村洋溢着温馨，像是准备迎接新年的到来。

    大官庄新村是一个投资2.4亿元建成的新农村社区，筹建于2017年底，2021年秋天开始入住。占地220亩，建筑面积10万平方米，共800户可入住3000余村民。腾出旧庄体近2000亩。这里还是“协商民主议事”的先进典型，省政协主席称赞说这里是“基层协商民主议事的小岗村”。无疑，农民用诗歌为村庄谱进了和谐的旋律。比起村里原来的“官庄的狮子陈庄的龙，十、九堡落子跳不停”等特色传统文化，又创造了另一种诗境。春夏秋冬，南堰北湖，东沟西坡，都是他们诗的韵脚。他们的诗也许不完美，却是美好生活的一朵朵浪花。

    在大官庄新村的党群服务中心，王敢说，我们才刚刚搬过来办公，许多设施还没有完善。接下来我们将打造一个苏北最大的农家书屋——大官庄书院，办好大官庄农民诗社，出版农民诗集，吸引全国各地的诗人、作家来看下邳古国，体验淳朴的古黄河乡村风情，品尝闻名遐迩的下邳农家菜。我们的新村，家家门前屋后种桃栽梨，让这里成为花果园，迎接远方来访的客人。这就是大官庄新村的新诗啊！

    王敢说：“如果总是贫穷／我宁愿裸奔／不带走一砖一瓦／只带走歌声和蝉鸣／如果你回来／依然在落雪的腊月／站在古老的十堡堰／一眼就能看到／老家那棵绿／欢笑着流泪／采一片乡愁／夹在新村的扉页／精彩才刚刚开启！”

    （作者系江苏睢宁人，中国作家协会会员）